程序员们对Apple Watch的反应调查
Apple Watch 引起的波澜其实是不小的，在习惯热闹、惧怕宁静的科技新闻圈里，还有什么比这样一款价格、使用习惯、外观设计以及产品定位都如此有话题性的产品，更让人不由得遐想一阵，甚至表达出各种各样感受的？
作为一个尝试过可穿戴设备创业的程序员，笔者发现自己对 Apple Watch 上市的感受是有些复杂。
- 首先，我不看好手环式穿戴设备。原因很简单，戴在手腕部位的产品已经和科技关系不大，反而和品位紧密相关。体现科技先进性的元素在手腕上未必有什么卖点。
- 第二，我对于苹果这样一款产品的前景却又比较乐观。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苹果向来给我的印象是有它自己的品位风格，总能在特定的时刻，一举扭转大众对于一件事物的惯性思维。这是乔布斯带给苹果的基因。
- 第三，我感觉 Apple Watch 本身是一款妥协度很大的产品，产品形态受到的局限超过以往，而产品能够做出的创新以及体现出的设计又很局促。我不是预言家，不知道 Apple Watch 究竟是迎来辉煌热卖，还是冷淡的滞销，出现这两种可能中的任何一种，我觉得都不奇怪。
如果本文是一篇严格的关于 Apple Watch 剖析的文字，应该就到此为止。我并不能比网上诸多键盘数码达人说出更多的道理来。但是动笔写这篇文章的初衷只是想拿 Apple Watch 做个楔子，和大家聊聊一个有趣的话题——程序员究竟是怎么看待这个产品。
程序员们通常都很关注科技界的大事，所以基本上一百个程序员里面，九十九个都知道 Apple Watch 发布，以及它长得是什么模样、有哪些特点，即使这些程序员们可能一个苹果产品都没有。
那么程序员们对于 Apple Watch 究竟持怎样的观点或看法？我找了不少同事和朋友（我的圈子基本上是软硬件的研发人员为主），再通过他们我又接触了更多从事软硬件研发的朋友，让朋友们回答我的问题，从中我发现了不少很有意思的现象。
首先我发现大部分程序员的确都不用苹果产品。
这个比例令人惊讶地高达八成左右（都是我走访的结果，肯定存在样本选择局限，不是科学的统计方法，请看官轻拍）。这是不是说明我的交际圈子都是 屌丝为主？其实不是。很多程序员朋友给自己的老婆或者女友买的手机就是苹果，只不过自己使用的大多是三星、华为和小米之类的安卓手机（笔者自己用的是 Smartisan T1）。这其中，以嵌入式程序员为典型代表，因为这个群体里面用苹果手机的人凤毛麟角。当被问到为什么不使用苹果手机时，他们的第一反应是“当然是贵 啦”、“划不来”这样的吐槽。我当然不会被这种反射式的回应所迷惑，因为我知道他们大部分人的收入是完全用得起苹果手机。所以接下来我会提醒他们价格只是 一个不太有决定性的因素，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大家都会不约而同地沉默思量一会，然后说主要是觉得安卓挺好的，Linux 内核好、开源、自己想装什么就装什么……这些技术性的理由就冒了出来，而且每个人在说这些的时候，都非常认真而且绘声绘色。而与嵌入式程序员相对的—— Java 程序员以及更高层面应用开发的程序员，则有不少苹果手机的使用者，拥有苹果手机的比例就比较高。尤其是做手机 App 开发的程序员，苹果手机使用者超过三分之二。但即使是在已经使用了苹果手机的程序员看来，安卓手机吸引力还是很大，几乎没有人是因为认为苹果手机技术领先 而购买肾x手机，这是程序员们的基本共识。
然后当我开始请教大家对于 Apple Watch 看法时，得到的回应就更有意思。
最为主流的一派观点认为，这是一个不折不扣“华而不实”的产品，“这么小的屏幕，能显示啥”、 “待机时间太短，这要是忘记充电，第二天连时间都看不了”…… 持这样观点的程序员中极端者们甚至认为这款产品的存在本身都是多余的：“一个手机的附件卖这么贵，没意思”。当我指出 Apple Watch 其实并不算一个附件时，他们会反问道：“那你说它算什么设备？”我也的确答不上来。同时我注意到，嫌弃 Apple Watch“华而不实”的程序员中，通信产品程序员比例很大。
还有一部分的观点则相对温和一点，这些观点主要来自 PC 平台应用或者界面程序员，“感觉苹果想集成很多现成应用，只是可惜没有杀手级应用。”他们认为作为一款产品 Apple Watch 肯定有趣，毕竟实现了手腕上的操作，但是又的确没有发掘出特别让人爱不释手的理由，也就是所谓的“让人眼前一亮理所当然的苹果式创新”。但我进一步问他们 觉得它会不会引发智能手环、智能手表之类设备浪潮时，他们大多表示怀疑：“苹果公司有钱可以烧，换了别家企业肯定早就完蛋！”
在我遇到的程序员中，只有手机 APP 开发程序员对于 Apple Watch 给予了较高的评价，其中有两位安卓开发工程师甚至预言：Apple Watch 有可能带来人类输入方式的改变：“你想，拥有麦克风加上震动传感和手势传感能力的后续产品，一定可以实现一边说话一边打手势，从而成为人机交互重要的高效 率形态”。这是我之前真没有想到的事情（后来我通过FQ查询 Google Patent 发现这样的输入方式早已被各大厂商瓜分了专利）。
虽然后面“你会购买 Apple Watch 吗？”的回答中只有一个人打算试试，而且他还很希望自己公司可以报销费用（算作开发成本），但是结合程序员群体本身对于苹果产品的使用率而言，这一点也没有让我有多少意外。
其实，Apple Watch 诚然是一道靓丽的风景，但是正如诗中写道：“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这些对 Apple Watch 以及其他苹果产品阐述自己看法的程序员们，不也是一道风景吗。
我就此所观察到的程序员们的特质，大致有这么几条：
首先，程序员和程序员不一样。
偏向底层开发、嵌入式开发和通信设备开发的程序员，一般都更加注重效率，对于交互设计和产品外观的关心程度是比较低的。而应用开发者，尤其是手 机 APP 开发程序员，则相对来说对于交互设计和产品形态更加敏感，这一点从他们对于苹果手机的认同度上就可以看出来。一个封闭、高价、外表靓丽的苹果产品，在大部 分底层开发和嵌入式开发程序员眼中，其实并没有开源、有着开发者气质的安卓产品有吸引力，这部分程序员同时也很在意参数指标，数值上的不同在他们看来是不 容忽视的。而应用界面开发程序员和手机 APP 开发者则具有截然不同的气质。
第二，程序员的群体有着自己独特的骄傲。
他们总是有着自己某种程度的偏执，比如对待事物的看法往往不随大流，而是喜欢整理自己的理由一二三来。比如消费电子产品程序员就比较愿意回答问 题并且解释自己答案的分析过程；驱动程序员们则对解释自己的思维方式和逻辑过程没啥兴趣，却愿意告诉你其他思路为什么不对，为什么不合逻辑；通信协议工程 师们有点两极分化，一半人颇具想象力海阔天空，另一半人非常严谨，唯数据参数是论。对待苹果无论手机还是手表，程序员们的观察角度都很自然的会从技术点着 手，这一点是他们的共通点。
第三，程序员对于可穿戴设备的好感普遍有限，尤其是对于现有产品的技术成色表示鄙夷。
这一点无论是工作在哪个专业方向的程序员基本上都是如此，大家普遍认为 Apple Watch 缺乏足够的创新技术。虽然有乐观者对于未来的发展信心十足，但是对于现状，还是普遍不满。
究其原因，我所接触的程序员大多年轻，最年长者不超过 38 周岁，在技术发展的体验上都属于感受过技术爆炸式发展，也就是通常说的习惯了技术应该跃进的状态，所以他们其实是苹果最难伺候的消费者，因为他们在注重理 性消费和性价比的同时，还对技术有着很高的期望值，让他们失望远比让他们满意容易得多。
越到后来，我越感觉到苹果产品是程序员性格的鉴定器，Apple Watch 尤其有效，如果一个人对于 Apple Watch 的技术水准大加赞赏，那他多半就不是我所接触圈子里面的程序员。
就像我在文章开头讲到的那样，其实我是说不准 Apple Watch 究竟会是一款成功还是失败的产品。程序员们对于它不太看好，也并不能作为预言 Apple Watch 失败的理由，因为当年同样是一大帮程序员不看好 iPhone，并且嘲笑多点触控技术带来的运算负担是没有必要的——“明明一个（+）或者一个（-）按钮就能干的事情，为啥需要两根手指呢？”现在我明 白，这样的嘲笑，来自技术开发人员的矫情。
我不认为矫情是一件坏事，毕竟程序员从事的工作是很特殊的工作，他们耗费大量的时间在和机器沟通上，用智慧达成机器可以运行的指令语言，而在这 个过程中，就很有可能产生人性的异化。说得夸张一点，一个程序员和机器沟通得越顺畅，那么他和非技术人群交流的顺利程度往往就越要打折扣。
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奇妙，程序员是人类社会发展到一个特定阶段后的产物，有人曾经预言：程序员就像打字员一样会逐渐成为回忆中的职业。而我们看到 的现实则更加复杂：科技产业不断创造出来的产品正在以程序员们都理解不了的方式改造着社会；社会本身却越来越需要各种屏蔽实现细节，着力展现使用价值的产 品。程序员这个群体对于产品的看法，与这些产品的普通消费者往往大相径庭。
也许在某些时候，程序员恰恰是评判一款科技产品最糊涂的那一群人；但是谁又能说，在某些特殊的时刻，对待科技产品，程序员们不会恰恰就是最清醒的那一群人呢？
作者介绍：曾成，通信产品资深开发人员，创业者
本文选自《程序员》电子版 2015 年 3 月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