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乐访谈之程序员在国外：李辉 – 高级软件工程师在德国
本期访谈的主人公是在德国斯图加特工作的高级软件工程师：李辉。李辉老家在安徽马鞍山，02 年武大本科毕业后，来到德国斯图加特，在地理信息与摄影测量专业继续硕士学习。06 毕业后在一家移动应用公司，作为软件开发工程师工作至 2011，2011 年跳槽到德国一家涉及建筑、能源、水利等多领域的大型 Consulting 公司下 IT 部门，任职高级软件工程师。
（李辉近照 – 希腊圣岛）
李辉的联系信息如下：
技术博客：www.easywms.com
新浪微博: www.weibo.com/mobabel
移动开发个站：www.mobabel.net
感谢李辉非常详细和实用的分享！以下是采访的全文。
伯乐在线：当年出国的初衷是什么？
本科毕业时面临考验，工作的选择。当时选择了考研，碰巧学校有个和德国大学的交流项目，硕士深造。我本来对德国很感兴趣，加上免学费，家里只需 负担第一年语言学习的生活费，为什么不出去看看呢？在国内学了半年德语就到了德国，继续一年的入学资格德语学习，当时还是各校独立 DSH 考试，现在是全德统一德福考试。德语公认难学，当年通过 DSH 后，老师说了句：”你们只是通过了一个最简单的入门考试而已“。
02 年德国各大高等院校还是采用德国特有的 Diplom 学位制，而不是国际通用的 Bechelor 和 Master。就是说 Diplom 约同于 Master，但并无过渡的 Bechelor。就是说你中途退学，是连 Bechelor 学位也没有的。所以 Diplom 学制普遍较长，视专业难度和个人选课安排5－10 年为正常。
出国前对德国学制并没有深入了解，入学后所听所见（比如高挂率课程，暴严教授）顿时有了上了“贼船”的感觉，别的国家三年，德国五年以上。当然 德国 Diplom 的含金量是公认的高的。在确认中国教育部对 Diplom 和 Master 的认证是同级别后，我和几个小伙伴毅然转学投奔至当时德国并不多见的 Master 学位授课。
06 年之后，德国教育体系也在逐渐做改革，逐步取消了 Diplom 学位，而采用国际通用学位制。后来的同学在这一方面上比先来的学长学姐们要开心的多，德国读完 Diplom 的同学真的是要很有毅力才行的。
伯乐在线：请介绍一下你在德国的第一份工作情况，包括工作的节奏、时间安排、工作量、团队协作等方面。
Master 论文是关于 J2ME 矢量手机地图客户端的，06 年移动开发环境也就局限于 Symbian 和 J2ME。一家小公司正好有个公共交通的项目，我就先进去实习。公司有多小呢，除了 Boss 就是我了，到我离职公司已有2－30 人规模了，我也算是元老级了，将来上市啥的应该我也占一席之地吧，哈哈。
小公司灵活，项目接到，几个人 Brain storm 一下，确定构架和分工，就开始动工，Boss 和 PM 监控进度，使用 Jira 系统作为 PMS，SVN 代码控制。因为人少，每个人必须是多面手，从构架，Server 到 Client，接口标准需要全面了解。有时一人一个项目，涉及到的新鲜的技术只给你几天吃透，所以加班是常有的事，9 到 10 小时，标准 IT 民工。有次项目交付，几个人包括 Boss 通宵做到第二天七点，成功把项目发出。和同事交流过，德国 IT 小公司，加班非常正常，并不是标准 8 小时下班。移动领域有个好处但同时也很累的方面，就是接触开发语言种类、技术领域非常多，知识更新也很快，到目前我除了汇编没接触过，其它语言都是拿来就 读，读完就编码。小公司是非常锻炼人的。
从 10 年开始 Boss 醉心于跨平台 JS 开发，他的出发点是基于开发成本，而且业界 HTML5 标准也慢慢普及。但连续几个项目做下来，发现 JS 真的无法胜任。面对稍大存储，并发联网线程，多页面操作，HTML5 App 经常是无原由崩溃。要是 非死book 早点宣布放弃 HTML5 客户端，也许能给前 Boss 一些启发，不过现在由于硬件和 OS 不断更新，HTML5 App 优化很多。因为这个我们在技术上分歧很大，加上自己的事业规划，于是跳槽啦。
伯乐在线：跳槽到新公司后，工作情况有哪些改变？
新的公司不是移动领域，而是咨询领域，涉及能源，水利交通等领域。项目一般和 GIS 地理信息有关，都是各个行业内部的管理系统，如德铁的路线维护管理系统。工作节奏明显变缓了，因为项目必须按部就班按流程走，每个阶段可能需提供给用户作 测试，期间进度控制会议也很多，同事之间开发进度不同也需要协调。
接到新的项目后，PM 会召集相关人员讨论，确定框架、技术和分工。项目管理用一个开源的 PMS 二次开发系统。UML 图和数据库数据关系图是少不了的。开发一个阶段完成后，自己或者互相测试 Bug，每个项目会有一个详细测试流程文档，一步步测试下来，有问题就提交到 PMS 里，各个开发人员再继续跟进 Bug。代码控制采用 VSS（微软较老的版本控制系统，已逐步弃用）和 SVN。
关于工作时间，每天只要十点之前到公司就行，保证进度情况下工作时间自己随意安排，比如可以今天少做两小时，明天多做两小时。平日四点可以下 班，周五两点。加班在新公司是基本上是不会的，偶尔项目赶工需要加班的话，那么加班的时间可以当作灵活假期休掉，灵活假不占用标准假。
我们 IT 公司每季度有个中型会议，先分析该季度公司盈利，达标还是滞后，接着把季度内项目过一遍，看哪些项目有难度有问题。每个人会介绍当前自己所做工作，这样大 概知道谁会什么技术，精通哪些领域。半年一次大型会议，德国各地分部的同事都会集中过来，连开两天，也是分析公司目标，盈利，项目进度，因为关系到年底分 红，大家听得还是比较认真的。会有新项目或者新技术的演示，会后都是要出去换花样饱餐一顿。
伯乐在线：新公司的工作环境和氛围如何？
工作环境比较舒适，两三人一个办公室，同事都很友好。IT 界其实在哪个国家都算是比较好打交道的圈子，说起技术就忘记其它，没有什么复杂的人事关系。穿着除了见客户要正装，其它时间随意。 免费咖啡，员工价午餐，公司很多运动俱乐部，跑步足球帆船瑜伽等等。德国人很注重运动保健，同事大多每周定点运动，公司每周一晚包下一个体育馆，壁球羽毛 球各种场地。有个保健领域分公司还提供员工价按摩服务。
（公司边上公园，午饭后只要天气不是太差，同事都会三两结伴出来散步）
总公司在暑期中旬会有个主题晚宴（去年主题是 20 世纪初，同事会穿着古典礼服）。圣诞节前会有个公司年会，和国内的差不多，先领导讲话，然后开吃，吃完蹦迪或喝酒聊天，不同的是没有娱乐节目。平日德国同事拘谨的态度在这夜就不复存在了，蹦得喝得都很嗨。
（总公司圣诞年会）
伯乐在线：能介绍一下薪资福利和社会保险方面吗？
养老保险是只要不是 mini job 都需要交，所以在当学生时打工就已经开始交了。德国的税是很高的，按条件分级，单身尤其高，普遍是赚的越多交的越多，中产阶级压力很大，按不同级别 30－50％ 左右收入要缴税的。可能你的领导比你税前多一两千，税后相差也许只有几百，所以德国阶级相对平等，工薪阶层差距不算大。
去年将养老保险领取年限提高到 67 岁(男性)，据说很快还将修改到 69-70 岁，德国人热爱劳动到死在欧洲是出了名的。
IT 领域的平均薪资在德国处于中等偏上，抛开那些大牛，还是比不上美国的（羡慕）。这里有个德国工作网站做的 IT 薪酬统计（税前）。
每个表分三列，左边是低于平均标准 25％，右边是高于 25％，按国内说法就是不积极员工，普通员工，优秀员工的区分。从上至下分别为管理层，咨询，开发，数据库，系统网络管理，应用支持。
扣除税，貌似也不比国内高多少，某些领域还要低，所以单靠打工发财是不可能的。德国各行业其实都有业内工资标准，按工龄加薪，除非是优秀人才跳级发薪，一般还是按部就班加薪。
伯乐在线：你对德国当地 IT 行业技术圈有哪些体会？
斯图加特本地有个 IT 圈的创业者定期聚会，每次会有个主题，或介绍些新的有趣的项目，我去过一次。如果中国人要在德国 IT 业内单独创业，我觉得有些难度，最好是和德国人合伙，这样可以降低融入和语言上的障碍。中国人德国 IT 圈不算活跃，我在论坛或微博认识了一些人。
德国互联网圈子据我观察，除了自主创新外，山寨现象也是常态，基本上也是山寨美国或它国的新 idea，不过因为版权保护意识较强，山寨一般只山寨 idea。整个构架和 UI 还是重新设计的。而且跟风现象也比较严重，最后剩下来的多是财力雄厚有渠道的公司。
德国人在 Open Source 方面非常活跃，公司在闭源和开源框架选择上会倾向成熟开源框架。我认为一个国家 IT 圈开源的支持度，和这个国家的社会福利有直接关系。福利好，加上程序员薪酬不错，那么闲暇之余做软件出来与人共享，是很自然而然的。比如北欧那几个高福利国家，出了很多优秀开源产品。
伯乐在线：在德国的衣食住行方面呢？
生活成本其实看个人消费标准，没有下限和上限，学生时一个月五六十欧都能活下来，要是租的好地段房子，每月供车，每顿下馆子，上两千欧也正常。
这两年因为欧贷危机，贷款利率下降，房价涨了不少，但房价对比当地平均收入还是可控的。房价按地段区域，分公寓、房子等结构，新房每平价格说从 1k－5k 不等。一般在离市中心 30 分钟车程的区域，属于非偏远区，每平 3k－5k（市中心会 6k 以上）。年轻人还是以租为主，不过 70 平的非偏远区的二手小公寓，十五万左右，年轻人还是负担得起月供的。
德国物价虽然每年在叫骂中上涨，但还算稳定，每年3％－5% 涨幅，而且涨之前会告诉你。不同连锁超市里你总能找到符合你当前消费标准的东西。蔬菜比肉贵，特别是标注了 Bio（原生态不施肥）的蔬菜。食品物价方面我感觉和国内中大城市差不多。
来了十多年了，德国饮食虽比较单调还算习惯了，但是顿顿吃还不行，胃还是中国胃，基本每餐还是得自己做中餐吃。如果说德国饮食文化贫乏，德国人 可不同意，他们肯定会说土豆就有几十种，面包、香肠上千种，啤酒上百种，怎么可能贫乏呢？德国人酷爱硬面包，面包有多硬，把人砸出脑震荡很轻松。这么硬怎 么吃呢？有次德国总理默尔克到中国访问，最后一盘菜她用面食蘸着剩下的汤汁把盘子清得干干净净，有人说是节俭。在我看来这是吃硬面包养成的习惯，必须蘸着 汤汁才能下咽。德国菜里你可以没肉，但你不能没汁！
伯乐在线：社会安全方面能介绍一下吗？
社会安全方面巴符州在德国南部算是不错的，夜间出行没什么担心。不过随着欧盟东扩，边境开放，劳工涌入，犯罪率也是显著提高的，今年巴符州爆窃犯罪率竟然涨了 3 成。去年我一个同事家被爆窃，一个邻居也被爆窃。
伯乐在线：你在德国这些年的工作与生活的收获，以及给后来者的建议
工作上如果说心得的话，做 IT 就得不停地学习，新框架新技术层出不穷，核心本质尽量搞清楚，拿到项目你就会有整体思路，这样工作上也轻松些。
在德国，我个人觉得遇到最大的障碍还是语言障碍，工作领域内要继续往高处走，过硬的德语是必须的。现在德国高校所开 Master 课程，相当多是英语授课，不会德语的话，找工作难度上大些。除非是国际化公司，英语就足够，但生活上会德语会有好处的。
德国因为专业人才缺乏，近两年放松了专业绿卡的薪酬限制，IT 领域也在其中，去年印度人占据了 IT 绿卡申请的很大一部分，达上千人，街头印度人明显多了很多，我们中国人不能落后是吧？